《聊斋》上的故事:妯娌俩去庙里求签,看她俩同去赶考的丈夫是否考中。大的求了张“侬可凉凉去”,小的求了张“我也凉凉去”,两人都不懂是什么意思。酷暑天气,她俩在屋里挥汗如雨地做饼,一时一群人吹吹打打上门报喜事,说大公子考中了。婆婆就叫大媳妇:“侬可凉凉去!”大媳妇就到旁边休息乘凉去了。二媳妇一个人接着干活,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一会又有吹吹打打的人上门,报告二公子也考中了。二媳妇就把擀面杖一扔,说:“我也凉凉去!”———无须多着墨,妯娌间的争斗负气,活泼泼地都出来了。
本来是不相干的两个女孩子,因为嫁了兄弟俩而在一个屋檐下过活,朝夕相对服侍婆婆、做家务活,心里难免要嘀嘀咕咕:谁做得多?婆婆偏向谁?本来婆媳就是第一层难,再加上第二层妯娌,琐琐碎碎,日复一日地计较着相处,的确是折磨。男人说:“女人嘛!”他们说这话时忘了,他们与女人的妯娌相对的“连襟”,根本不是一家人。逢年过节时串串亲戚,俩连襟坐一块喝一杯,搓搓麻将,并不是难事。
二十年代,上海女作家苏青说小家庭最好是跟岳父母同居,因为岳母和女婿一定会相处得很好,而婆婆和媳妇因为婆婆感到做母亲的太凄凉,会嫉妒媳妇。这提议的确非常合理,合乎人性。婆媳的结解开了,就算姊妹几个的丈夫同时入赘,他们也不太可能会同时拿着擀面杖在厨房做饼而有“我也凉凉去”的不忿。而假如连襟们能贤惠到一起拿着擀面杖在厨房做饼,那就一定不是小肚鸡肠难相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