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校老干部感怀建国60周年甜蜜的回忆]三十二年前 (一九七六年),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照相不用胶卷。更想不到,改革开放三十年后,家家都有一台或几台国产彩色电视机! 那时,照相一般都用“120”“135”的胶卷,黑白的。...+阅读
总有一些故事是时代的缩影,记录了某年、某月、某时的辛酸笑语,真实、深远。
六个多小时的火车,外加二个半小时的中巴,“轰隆轰隆”的车鸣早已谱写为一曲熟悉的别意的小调。每次,当我从车上跃下,踏上连接通往六里外老家的乡村小道上时,我都会静静默立几分钟,遥望那方熟悉的侗乡小村,眼光循着一汪碧绿的稻田,在晨光中与那片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土地相融。随后,迈开步子沿着曲折的田埂小路一脚浅一脚深,朝着小村渐行渐近……
这是四年前回老家的情形。在我的记忆里,三十年如一日。
交通不便,是家乡山村几十年里挥之不去的隐痛。一代代亲人见证了这条历年来亘古不变的田间小道所带来的巨大损失和无奈。家乡的村民变换手中亲手栽种的生物,必须挪动原本早已生硬的双脚,挥动结了层层厚茧的双臂,再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努力,方能到达他们眼中视为花花世界的集市场地,用他们由汗水和勤劳浇灌的生物换取生活物资。这一先天的地理环境,埋没了多少村民的机遇和希望,已无从算计,徒添给他们一生一世的哀愁和忧怨、一身的疲惫和一肩一脚的老茧,就足让每一位走出家乡的儿女为之动容和感慨不已。
四岁时目睹的一场火灾,是我对老家因地处偏僻不通马路所带来的不便最早的记忆。山村傍山落建,村民相邻相拥而居,青一色的黛瓦木楼紧密连成一片。记得当时,有一座祖屋起火,木制的楼房渐渐燃烧成一团巨大的火球,全村的人排成列队传递着提来的山塘水和井水,往那大火中倒去。可在那场熊熊大火面前,那样的一桶水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啊。见灭不了大火,众人只好改变救助的目标,转而将水泼向与之相邻最近的另一祖屋,在其壁面和屋瓦上不停地洒水,起到降温,以防温度过高起火。所幸,起火的木屋所处的位置相对独立,与积密相连的那片祖屋有近十米的距离,又拆除了中间更近的杂屋,才使大火不得漫延开去。只是,那栋起火的屋子全部燃成了灰烬,烧光了那位亲人几代相传的全部家业。事后,听说有救火车已赶到与之相遥对的镇上,可苦于没有一条像样的路通往山村,只好望着那场热烈的大火叹息。试想,假如那辆救火车能参入行动,只怕还能挽回些损失,至少,亲人的心理不会有如此大的伤痛和恐惧。大家知道,若是相连的祖屋其中一间起火,没有救火车的帮助,是断然也灭不了的,化为尘灰飘然而去将是几十家族人一生辛勤的劳作。在那贫穷的山村,一把火打破了亲人平静的生活,夺取了他们从容淡定安然祥和的步子,留给他们的将是绵长的痛心疾首和不堪的回忆。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外界的好奇也在膨胀。那时的外界,投影于年幼的我,便是群山环绕下的那个小镇。老家有“赶集”的习俗,隔五天一次。平日里,大山的脚下,除了各处阵阵鸡鸣犬啼及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或高吭或低沉的方言山歌外,静,便是山村沉睡的眼睛。可一到“赶集”的日子,群山怀里近的远的及隐藏于山林的山村,好像从沉睡中苏醒了一般,山民如洪水涌向那个叫镇的赶集的地方。热闹,成为此时山村居民对繁华的一种最朴实的理解。年幼的我自然抵挡不住这股热闹的诱惑,总是吵闹着随同大人前去。却因体质的原因,自小我有走长路便腿痛的毛病,每次赶集回到家,双腿骨头内酸胀的刺痛会长达半日,当日夜里必将在哼哼的抽泣声中迷迷糊糊睡去。明知享用这份开心要付出如此痛彻的代价,可每每于集市日就将先前的疼痛忘得一干二净,依然会“噔噔噔”地蹦跳在那片碧绿的田埂路上。一回,两回,渐渐更多,在成长的日子里,这般开心和欢悦,自是无法舍弃和遗忘的,一如窄窄田埂路径伴我随行的小草,在属于春天的季节,注定不可抑制地突兀出来。
那时,那样的一条路,在心中与交通便不便利无关,更多的是,那是我走向快乐的一条通道,可以沿路闻稻草的清香,听村民的淳厚的“呦呵”声,看似剪刀的燕子掠过,赏不同季节里盛开的小雏菊、紫云英……直到我走出大山,眼中享尽城市繁华之后,方才领略到那条小路的背后,蕴蓄着多少不为村民言及的悲痛和哀愁。这种悲痛和哀愁,年年如此,代代如此。村民所走的路,如他们的生活一样,简单如一,安祥始终,这平静安然的背后,却是以村民一生的辛勤为辅佐的。忆起,唯有心疼与心酸了。
80年代初,村里依着四周大山脚下,修建了一条简易的土马路,弯弯曲曲蜿蜒而行,与镇上那条唯一的公路相连。马路的出现,打破了山村历年来不通车的历史,为村民迈出山村的脚步注下了浓重的一笔。只是,在亲人日常生活中,这条所谓的马路,形同虚设,起不到山村与外界连接的枢纽作用,除了运输大件物资、笨重的东西和在不得以的情况外,亲人与外界的交流,一直保留着几十年来那般的方式,用双脚一次一次走踏在那条田间小路。岁月的流逝,在这条略显苍劲的田埂上似乎停止了一般。三十年来,或许,自我记忆里更远久的时间开始,行走,依然是他们不变的坚守。
渐渐,山村的人们开始接受和依赖这条马路,并将其服务于日常生计。80年代中期及以后,一些村民购入手扶拖拉机,开始了小本生意的经营,往返于邻近乡镇集市。简易的马路,让村民与外界打交道变得容易轻松,科技知识和致富信息被带进村,村民手头的财物和财富日渐宽裕,生活渐渐好转起来。
随着国家加快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步伐,05年,几十年如一日的田间小道,总算被标志着现代气息的水泥路取而代之。精简的水泥路为这条诉说着古老而沧桑的不变传说涂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注入了盎然生机。爱人一眼见到那条银白色的条带,便称这是家乡唯一的与外界接轨的标志。有了光鲜的道路,家乡变得生动起来,全然一幅新气象,几家小伙子用不多的存款买来几辆有钱人眼里不屑的“跑跑车”忙碌开来。自山村到乡镇街道近六里的路程,一人一元。别说小伙白花花的银子赚个舒坦,村民心里也乐开了花。虽说在以往,一元钱在亲人心里总想盘算着作二元钱花,可如今,时代变了,村民的精神面貌也变了,有了对生活最为淳朴本真的认知和表达。国家修建的这条水泥路,不仅是一种简单的行路的标志,更是新时代新生活的需要,是时代进步的表现,也是辛苦劳作一生真情的回馈。辛苦了一辈子,图个啥?值啊!一辆“跑跑车”,诉说着原生态生活时代的结束,书写着新生活时代的开始;传达出对以往日子的圆满谢幕,是对从今往后车轮滚滚向前的诠注;是村民安享社会主义新时代幸福生活的另一开始。
每次集市当天,来往的几辆“跑跑车”,极像是那条银白色带子上跳动的舞者,“嗒嗒嗒”的奔驰声,是在山村唱响的一曲浑厚悠扬的山歌。我知道,这条路,此后,将是属于它们的舞台,而村民,该是这曲舞剧中最直面享受的观众了。
这样的舞剧,于家乡的村民,等待有些太久,但终是来到并演出了。却也正是因为来之不易,更感弥足珍贵,让他们,也包括我这位远离故士的游子,对过往的故事历历在目,其间包含的辛苦,辛酸,已转化为我体内奔腾不息的血液,将注入我来日脚下取之不竭的前进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