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人员建国60周年征文]1978年5月19日，《新华日报》第3版的“读者论坛”栏目刊发了我的一篇时评习作。事后听人介绍，这是粉碎“四人帮”一年多来，该报首次发表的批评性时评。 那个年代，中国人仍生活于...+阅读
时间：现代。
地点：某市农业局局长办公室
人物：曾局长 56岁
方科长 32岁
袁科长 33岁（女）
[幕启。舞台中央置一桌二椅。桌面有热水瓶、茶具。
曾局长（边接听手机边上）好，好的！推荐后备领导干部工作要抓紧。对，考察工作要实事求是，好！（关机，向台下）小袁——
袁科长（台后回答）哎！
曾局长 请把人秘科考察干部的资料送过来！
袁科长（台下应）好咧。（上）曾局长，材料都整理好了，请过目。
曾局长 唔，我看看。（欲打开热水瓶倒开水）
袁科长 噫，曾局，让我来！（接过杯子为曾局长泡茶。）
曾局长（翻阅材料）小袁，对方科长的考察，你们都听取过驻点村干部和群众的意见吗？
袁科长 方科长参加“十百千”下乡驻点工作队已一年了。工作队收队前，我参加先进办组织的验收检查组，村里干部群众对他的评价意见我都收集了。
曾局长（接过杯子呷了一口茶）小方是我局推荐后备领导干部的对象。你是人秘科长，我倒要听听你的个人意见，要说真话，喔！
袁科长 我个人意见？我，还是不表态为好！
曾局长 怎么了？
袁科长 曾局长你忘了吗？我可是方科长的表姐呢。按人事工作的程序办事，该回避的则要回避才好。
曾局长 嗬嗬，你挺“大义灭亲”的呢？我说呀，任人为亲是不对的，但举贤就不必避亲，你直说就行！
袁科长 直说？你是让我说真心话？
曾局长（点头）说！
袁科长（赞许地）他，德才兼备，是个优秀干部！
曾局长 噢，评价满高的！这么说，他就——没大毛病？
袁科长（莫名其妙）曾局长，你的意思是……
曾局长 我是说人人都会有缺点。
袁科长 人无完人。缺点嘛，他就是爱认个死理，看准要干的事，十头牛拉他不回头。
曾局长 是么？今天，我偏要看看这头牛拉得动不动，和他较较劲！
袁科长 较劲？
曾局长 是的，我的“老毛病”又犯了，要找个对手较较劲。
袁科长 曾局长，你是说，要向我表弟挑战——这个！（做扳腕手势）
曾局长 小袁哪，你不愧是个当秘书过来的人！记得吗，去年我曾与方科长比赛扳腕，我是他的手下败将。此后，我许久没敢和青年人拗这个啦！（捋衣袖，露手腕，做了一个扳动的姿势。）
袁科长（旁白）这回我表弟可麻烦了！去年，他不识好歹，扳赢了曾局长，结果呢，才调进机关不久，被安排首批下乡与农民“三同”了。看来，老局长今天要报这一箭之仇……
曾局长 咦，小袁，你嘀咕啥？快，把方科长找来，我要再次领教领教。
袁科长 这……这场比赛就免了吧！去年是你让着他嘛，其实他……
曾局长（打断）别磨蹭，叫去！
袁科长 哦。（无奈地下）
曾局长（拎开热水瓶，摆好桌椅，作赛前“热身”动作。）嗨！嘿！
袁科长（推搡着方科长上）曾局长，人来了。
方科长 局长，你，找我？
曾局长（神情捉摸不透，拍一下方科长肩头）年轻人哪，下基层一年多了，经过先进性教育，据反映你各方面表现都不错！
方科长 局长，你过奖了。
曾局长 但你别自高自大！去年你抽调到局机关，扳腕比赛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嗯，别当我廉颇老矣！我今天就不会服输你！
方科长 曾局长，我……(见表姐在使眼色)我今天不和你比赛了。
曾局长 不行，未上阵就挂免战牌，这不是你的风格嘛!(转向袁)你说是吗，小袁？
袁科长（不知所措）是，是的。（暗扯方的衣角）我刚才说的话，你记住了？这关系到你的前途命运，比赛时只能认输，绝不能与局长较真劲！
方科长 （点头）我，献丑了。
曾局长 小袁，比赛的注意事项你都向小方讲清楚了吗？
袁科长 说过了。
曾局长（给袁递过一只哨子）来，三盘两胜定输赢！你当裁判员！（脱下上衣）
[方科长 也脱下上衣作赛前准备。
袁科长 各就位！预备——（做“ok”手势。哨音一响）开始！
[曾局长、方科长在桌前摆战场。两人的右手肘压在桌面，手腕交叉对拗。一方慢慢扳下来，另一方又渐渐拗上去，几番反复，不相上下。
袁科长（忽然忘情地当起啦啦队）加油！加油！曾局长加油！
曾局长（随着喊声，一用力，猛然把方科长的手腕扳到桌面。）嗯！
袁科长（哨音一响，抓起曾局长的右手举起宣布）第一盘比赛，曾局长胜！
方科长 局长，你真行哪！
曾局长 这小子。挺会玩弄战术呢！你这一招叫做“君子礼让”，其实是欲擒故纵，搜索我的火力点！
方科长 曾局长，我这一年来下乡挑担耙田都来得，扳腕就乱阵脚了。
袁科长 你不知道呀！人家曾局长练这扳腕的绝艺，都几十年道行呢！
曾局长 我当年是一名知青，上山下乡那些年月，没有文体娱乐活动，每天只能找几个对手扳腕比赛，后来就成业余爱好了。
袁科长 功夫是练出来的啊！
曾局长 告诉你们呀，当年我太太正是看中我跟别人较劲太酷了，才嫁了给我呢！
袁科长（掩面而笑）可惜啊，奥运没有这个比赛项目，要不，咱们曾局长早上了国家队了。
曾局长 嘿！（笑着饮茶水）
袁科长（拉方到一旁）表弟，刚才你表现不错。胳膊反正拗不过大腿，第二盘赛事宜速战速决。你再输了一盘，等于你自己“双赢”，明白吗？
方科长 表姐，你放心吧！
袁科长 曾局长上了年纪，又是咱们的顶头上司，光是面子也得给足他，记住了？
方科长表姐，我明白。
曾局长 喂喂，小袁你是当裁判员的，怎么又暗中变成小方的教练呢？原来你在“吃里扒外”哟？
袁科长（不好意思）局长，我表弟刚才是大意失荆州，下一盘比赛你可得小心！
曾局长 啊？是吗？接着来吧！
[三人进入第二轮比赛。在紧张的相持阶段，袁科长不停地为曾局长打气鼓劲。眼看方科长占了上风，袁科长又使眼色又作暗示。方科长却全力以赴，好不容易把曾局长的右腕压下，曾局长败下阵。
袁科长（惊得目瞪口呆，忘了吹哨。生气地指着方科长）你？……
方科长 我……
曾局长（喘着粗气）小小袁，你不吹哨？
袁科长（欲解释，又哑口。）他……
曾局长（抓起小方的右手举起来）比分：1：1
袁科长 不！这是局长你让他的嘛！
方科长（歉意地）曾局长，这一盘，你没扎好马！
曾局长 不，不，我虽是寸土必争，却不及后生可畏哇！（抹汗，显得疲惫。）
袁科长（急中生智）场上比分1：1；比赛到此结束。（哨响，示意方退下。）
方科长（会意地）我告辞了。
曾局长（拽住方）别走，我这盘马失前蹄，扯平了。最后一盘，我非让你败走麦城不可！
袁科长（拿过杯子，让局长坐）局长，你先歇会儿。
方科长 局长，我给你放松一下肌肉。（上前帮着捏一会儿。）
袁科长（作手势）看见吗？局长很不满意呢？我交带的话，你漏水桶一句都装不上。告诉你，第三盘决不能赢，这是你能否升职、提拔的关键，好自为之吧！
方科长 我们不过是较个劲儿，输赢真的这么重要？
袁科长（指着方脑门）这不只是比赛、较劲，这是局长在考察下属干部！你简直是牛皮灯笼点不明！
方科长 表姐，别说了，我心中有数。
袁科长 好，好，比赛继续进行。
[袁科长吹哨，宣布第三盘比赛开始。三人进入状态。曾局长在袁科长的鼓劲下，增强斗志，眼看要将方科长的腕扳下，不想方科长的手腕一时像钉在那里，动也不动。曾局长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双方正进入“拉锯战”。
袁科长（暗示无效，严肃地警告方科长）请注意你的姿势，不要犯规！
方科长（见曾局长乘机发动总攻，竟义无反顾地迎击，终于制“敌”于桌面）嗨——
曾局长（汗水淋漓，干咳几声）好小子！好小子！
袁科长（忙上前为曾局长捶背，递茶。）局长，你没事吧！他，他没赢你！他犯规了！（转向方科长）还不快向曾局长道歉！
方科长 我……这……
曾局长 小袁哪，你别吹黑哨，他哪里犯规呢?方科长杀得我片甲不留啊!
袁科长 曾局长请别生气，我表弟好胜，今天肯定喝过酒，糊涂了!(向方科长)是吗，表弟，快对曾局长说你喝醉了。
方科长 (无所适从)局长，表姐，我，告辞了!(欲退下)
曾局长 慢!小方呀，你赢了我，这就走?
方科长 局长，我这人不识时务。不过，两次跟你比赛，我都不是闹着玩的。上次我赢了你，被你安排下乡驻村当工作队员，但跟农民打交道，我不后悔；这次我又赢了你，也许会被精简或分流、调岗，但我仍然不悔！因为我做人有原则，绝不投人所好，绝不弄虚作假！对不起，我该走了。
曾局长（拦住）年轻人，胜败乃兵家常事！但你也许不知道哦！我今天是败得其所，败得开心呢！
袁科长 局长，你千万不要把这事搁在心里，该批评他就批评他！
曾局长 小方呀，去年正是因为你赢了我，也可以说正是你不弄虚作假，我才觉得碰上个好苗子，放心让你参加“十百千”干部下基层锻练，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天地里经受考验；今天的比赛，也算得上我个人从侧面对你作进一步考察。
方科长 你是考察我？为什么用扳腕比赛来考察干部？
曾局长（意味深长地）这些年，社会风气有些不正常。有的人专门爱看领导的眼色行事。比如领导喜欢打球，就有不少人围着他称他为“球王”；如果领导喜欢下棋，亦有部下拜他为“棋王”。上司得第二，谁敢称第一？我能成为局里扳腕的“常胜将军”，并非我腕力过人，而是因我坐在局长位子上，大家故意服输呀！
方科长 局长，我，倒是误会你了！
曾局长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看不惯那些虚假的感情投资、阿谀奉承和进行面子贿赂的人；我真正喜欢的——正是小方你们这种实事求是的好干部！
袁科长（惊讶地）曾局长，我表弟……你不执怪他啊？
曾局长 我们党提出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宏伟目标，这就需要一大批实事求是的、充满活力的干部扎扎实实做好农村工作，我正在求贤若渴之际，物色了合意的干部，真是高兴啊！
袁科长 那么，这次推荐、选拔干部的考察材料可以上报了？
曾局长 我们马上召开局领导班子会议，做出决定，把优秀的人才，推荐到领导岗位上来。
方科长 曾局长，我谢谢你对我们年轻人的信任！
曾局长 有机会，我还要再次向你挑战呢！
方科长（指拗手腕）挑战？就这个？
曾局长（拗上方科长的腕，用力一扳）对，就这个！
方科长 咱们可以经常较劲较劲！
袁科长（哨声猛地一响）别忘了请我当裁判员！
[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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