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寒,老天就给我们来了一个下马威,一场大雪后气温普遍突降,全国各地进入“速冻”模式,拥有各种电气取暖设备的现代人纷纷调侃起来。不过,拜读网上流传的多条段子,觉得雪天只能在家烤火、雪后仅靠“曝日”御寒的古代人,不仅矜持得多,连戏谑也充满了文化。
说起晒太阳,现代人耳熟能详的故事便为“负日之暄”。农人视晒太阳为宝,想献给君王得到奖赏,想来令人莞尔。然而,古代许多文人墨客也视晒太阳为宝,并吟诗作词抒发感受。南宋文学家周密在《齐东野语》卷四中更将人们冬天晒太阳的诗文及感受整理成一篇《曝日》。
文中说,唐朝有个叫赵胜的人,冬天靠着墙壁晒太阳,一直要晒到打柴的、放牧的人回来才作罢。杜甫知道后,来了一句“负暄候樵牧”仍觉得不过瘾,亲身沐浴冬日后,专门又写了一首《西阁曝日》:“凛冽倦玄冬,负暄嗜飞阁……毛发具自和,肌肤潜沃若。太阳信深仁,衰气欻有托。欹倾烦注眼,容易收病脚……”白居易更是觉得冬天的太阳真可当宝送人,他在《负冬日》中写道:“杲杲冬日出,照我屋南隅。负暄闭目坐,和气生肌肤。初似饮醇醪,又如蛰者苏。外融百骸畅,中适一念无。旷然忘所在,心与虚空俱。”周密还例举了苏门四学士之一的晁补之的四叔晁端仁患上“冷疾”,始终治不好,后来每天中午暴晒背部却病愈。
杜甫、白居易等认定冬日既可御寒更能治病,是有科学依据的。现代医学研究认为,冬天的太阳能帮助人体生成大量维生素等,能强身健体,阳光中的紫外线就是“天然消毒剂”。由此可见,冬天晒太阳确是成本最低的御寒和健身活动。
周密激赏杜、白等大诗人“深知负暄之味”之余,也不甘人后,他把家里的小阁起名“献日阁”,并在四周糊上白油绢,务使日照竞日。有客戏说“此所谓天下都棉袄者”,相当于今天人们自夸“天下第一棉袄”。周密自谦“这不是自己发明”,并引经据典说明来由。曾奉侍过苏东坡的黄州名士何斯举在《黄绵袄子歌》序中说,“正月大雨雪,十日不已。既晴,邻里相呼负日,曰:黄绵袄子出矣。”而与苏东坡、黄庭坚、陈师道等关系密切的开封文人王直方称能晒太阳的窗户为“大裘轩”,北宋末的临川(今江西抚州)进士谢无逸还写诗赞之:“小人拙生事,三冬卧无帐。忍寒东窗底,坐待朝曦上。徐徐晨光熙,稍稍血气畅,薰然四体和,恍若醉春酿。此法秘勿传,不易车百辆,君胡得此法,开轩亦东向。苏公名大裘,意岂在万丈。”据北宋初的户部尚书陶榖的《清异录》载,唐开元期间的著名隐士高太素称晒太阳为“白醉”。官至北宋末年参知政事的楼攻愧还用“白醉”命名所住小阁,并赋诗:“处世难独醒,时作映檐醉。年少足裘马,安知老夫味。天梳与日帽,且复供酒事……”